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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蒂芬妮Tiffany)

「起床啦!」怒吼聲穿過空氣,轟炸著我的耳膜。

「蛤!」我揉著睡眼腥鬆的雙眼,一邊試著在一個大哈欠中,找出空檔來回話。

「蛤?蛤甚麼蛤?再睡下去妳就變成豬了啦!」一樣兇巴巴的聲音,越來越大聲了。

腳步聲。

「啊!」我舉起雙手,擋住刺眼的金黃色陽光。

「起、床、了、啦!」聲音中的忿怒,似乎以經升到了最高點。

「是、是、小姐、我起來了!」我溫順的說,像一隻乖巧的小綿羊。在我跟她多年的相處經驗後,我早了解到,對付安琪拉生氣時的最好方法,就是假裝沒這回事。

果不其然,安琪拉嘆了一口氣,說道:「好啦!東西收一收、衣服換一換,準備出門了。」

呵呵,我為自己的聰明才智偷偷的在心底歡呼,安琪拉生氣起來很可怕沒錯,不過超容易心軟,只要哀求幾聲,心軟的安琪拉,就毫無招架之力了。

【不,不要吵!安琪拉,妳就是這樣!】

安琪拉在抱怨了,所以剛剛那句刪掉。

為了確認時間,我低頭瞄了一眼手表,不看還好,看了我忍不住大喊:「五點!?五點!?才五點耶!妳竟然要我起床!妳有沒有搞錯啊?」我用帶有哭腔的聲音大聲哀嚎著。

安琪拉的表情轉為嚴肅,兩條眉毛糾結在一起,露出一副一般人只有在說「我奶奶死了」時,才會出現的特有表情。

「我有種不祥的預感,『它』告訴我,今天會有大事發生。」

我雖然問過了很多次,但還是一直都搞不清楚那位鼎鼎大名的「它」是誰?安琪拉也總是含糊其詞的用「嗯」「啊」「喔」「是喔」「對啊」帶過。

唉,安琪拉雖然迷迷糊糊的,口風卻緊的很,只要下定決心,連一個字也不會透露。而且我雖然不想承認,但無可否定的是,那所謂的「它」真的很厲害,預言……大概算吧……一向都很準……

我一邊盥洗、一邊思考著這回事,因為心思早以飄到了不知道哪裡去,所以說實話,我看到我手上拿著毛巾時我還挺驚訝的。

我把自己打理乾淨──這其實並不容易,因為我有超重度潔癖,所以我們家的一粒灰塵,都會惹的我老大不高興,也只有在這時候我才能理直氣壯的罵安琪拉。

「早餐好了嗎?」我問安琪拉。

「當然!!」她吐槽我,「我動作才不像妳勒,慢吞吞的。跟烏龜差不了多少。」

我搖搖手,反正我每次都說不過她。

我將視線離開早以站在門口等我的安琪拉,移向客廳廚房,定睛一看──早餐?完美無暇。廚房?壯烈犧牲。

其實我開始嚴重懷疑剛剛廚房裡是不是發生了第三次世界大戰:垃圾桶暴滿,水槽裡塞滿果皮,碗盤架上的碗盤搖搖欲墜,還有……我很好奇要如何才能讓廚房淹水?

我嘆了口氣,轉向早餐,透明的玻璃盤閃著光芒,裡面盛著鮮嫩欲滴的草莓、新鮮的蘋果、紫水晶般的葡萄;冰晶般的高腳杯中,像陽光一樣橙黃的柳橙汁,混合了我們的獨家秘方;我做的蛋糕和安琪拉做的鬆餅靜靜的躺在盤子上;看起來就像某群貴婦們所喝的下午茶。

我真不知道做出這種早餐的人怎能把廚房弄的這麼的……恐佈!

我猶豫著該先清理廚房還是先吃早餐,最後,欲望贏了。我一頭陷進軟綿綿的沙發裡,一口乾完柳橙汁,再兩口把鬆餅解決掉,三兩下,就把早餐,吃的一粒不剩。

「走了啦!」安琪拉半抱怨式的對我說。

「OK!出發吧!」我深呼一口氣,然後和安琪拉一起邁入早晨溫暖的陽光裡。

* * * * 

「花環怎麼樣?」我問。

「橡果也不錯啊!」安琪拉這麼回我。

我們兩在布蘭市集做生意,專賣一些花環、橡果、文具……之類雜七雜八的雜物。

「葉脈書籤?」她問。

「好主意!」我靈敏的從一棵橡樹上晃下來。落地時,我似乎踩到了一個甚麼硬硬的東西。

我將手上的一堆橡果交給安琪拉,「拿著一下,」,看她拿東西的姿態,我忍不住多加了一句:「小心點!」

我蹲到地上,用手,將一本書頁以經泛黃了的小冊子挖了出來。

「這是啥東東?」被激起了好奇心的安琪拉,也靠到了我身邊來,看著我隨意翻動書頁。

書頁很舊,彷彿只需要輕輕一碰,就會像玻璃一樣的碎掉。但神奇的是,就算內頁再泛黃、再破舊,裡面,顯然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文字卻依舊清晰。

啊啊啊!要下雨了!」安琪拉突然大叫。

我抬頭一看,天空中果真布滿了一片片濕黏厚重的黑雲,空氣,似乎也漸漸變重了。

「走啦!」安琪拉推了一下正望著天空發愣的我說道,「小心變成落湯雞喔!」    

我微顫了一下肩牓,試著弄清楚安琪拉話中的話。

安琪拉望向我,露出一臉淘氣的壞笑。

這丫頭!

我微微的感到腦怒,卻又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。沒錯,這是一生,都不能將它攤在陽光下的秘密。

「那就走啊!」我說道。

*  *  *  *

對於學校,我總是不喜歡也不討厭。

【不!這很重要!安琪拉!】

我的成績雖然不能說是名列前茅,但也還過的去。

而且,最重要的是,我在這個學校,還有一群三五好友!你可能認為這根本沒甚麼,但對我來說,可是天大的恩賜!

我的思緒飄回了三年前,我獨自一人在森林裡漫步……

我獨自一人信步在森林中,秋日柔合的陽光照耀下,鋪天蓋地的火紅楓葉閃著點點的微光。

微風輕彿,撥動了整片楓林,像是撥動了整片天。

秋楓帶給我的並非熱情,而只有濃濃的孤單。

我在六月時醒來,沒有親人、沒有記憶,但語言及生活方式,卻深深的烙在我的腦海裡。我最後記得的,是我的名字:Tiffany‧I‧A‧Graham

就這樣行單影隻的生活了三個月……直到「她」的出現……

前方樹叢動了一下。

「誰!?」我警覺的問道,手中緊握著被我拿來當臨時武器的短木棍。

突然,一頭飄逸的黑髮煞那間擋住了我的視線。

我慌了手腳,我不記得有長那麼長頭髮的動物啊?雖然我一點兒也不卻定那是「頭髮」。

我找到黑髮的主人,是因為她先開口說道:

「妳是誰!?從實招來!」

語調雖然堅決,但仍可聽出聲音中無法遏止的顫抖。

因為太久沒有說話,所以當我開口時,我很訝異我竟然發的出聲音。

「我為甚麼要告訴妳?」我反問。

當她看出來者是誰時,聲音也輕鬆多了。

「好吧,」她聳了個肩「我先講。」

「我是……」

結論是,她跟我,除了長像外,簡直就是一模一樣!她跟我都同樣喪失了將近九年的記憶;都在三個月前醒來;都除了自己的名字外,想不起來任何事……

從此,我們就理所當然的,成了最好的死黨……

「喂!葛瑞恩小姐!做夠白日夢了喔!」橘髮綠眼的少女調侃的說道。

「是啊!是啊!再做下去,妳的口水就要把教室淹沒囉!」褐髮少女也加進來起鬨。

「喂!娜娜!小琳!妳們收斂一點喔!小心我把妳們……」我將大姆指放在喉邊,比出一個割喉的手勢。

但她們完全不把我的警告當成一回事,只顧著吐著舌頭,向我扮鬼臉。

「唉。」我嘆了口氣,女生嘛,就是這樣。

「诶诶诶!妳知道嗎?紗喜歡隔壁班的那個男生耶!」橘髮的娜娜興奮的開口。

「真的喔!我看紗每次都歡罵他,還以為她討厭他呢!」褐色頭髮的琳驚訝的說。

「真的啦!她親口跟我說的呦!還有妳沒聽過嗎?打是情、罵是愛啊!」

「可是……」琳似乎還想要說甚麼。

在她開始發表長篇大論前,我及時開口:「哎呀!愛情是沒有道理的啦!」

琳聳了肩,表示隨便。

「嘿!蒂芬妮!」兩個重疊在一起的叫聲,差點沒把我耳膜震破。我回過頭來,剛好看見安琪拉和一名黑眼女子一起向我招手。

「嗨!安琪拉!嗨!麗茲!」娜娜搶先一步的向她們問好。

「哈囉!」麗茲回。

「诶!妳們知道嗎?紗喜歡……」琳忍竣不住的又再提了一遍她們最新的八卦。

正常的一天──至少在放學前都是這樣。

*  *  *  *

放學後,我們跟麗茲、娜娜、琳,等人道過再見後,就直奔樹林。

「诶诶!快拿出來!」她不耐的嗺促著我。

「好啦!馬上啦!」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,才把本子從我書包的夾層內給拔了出來。

我小心的翻動著脆弱的泛黃書頁,裡頭的墨水字跡早以淡去,但還是可看的清清楚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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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安琪拉同時唸了出這段文字,彷彿用了它一輩子似的。

地面瘋狂開始晃動,「地震嗎?」我嘶吼著問安琪拉。

但她並沒有回答。

然後,地板就像剛剛脆弱的書頁般,一塊塊的分崩離西了,最駭人的是,裡面冒出來的竟是……

「蠍子!?」安琪拉發出一種接近歇斯里的大吼,但若是你在現場,你會發現這其實是個問句。

因為這隻生物有著一身病態的深紫色堅硬甲殼,斑柏的甲殼上有著一圈圈的綠色斑點;尾巴上一根根尖銳的刺在太陽下閃閃發亮;兩隻鋒利的大螯如剪刀般的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,遇到這種事,我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:死定了

「妳們偷窺了秘密,妳們一定要受到逞罰!」蠍子嘶啞的聲音,在我的耳畔響起。

但是由於現場每個人的神精都緊繃到了極點,所以沒有人開口說話。

「納命來!」蠍子廢話不多說,直直的朝我倆衝來。

我以一個側翻,避開了劃破空氣的一道攻擊。安琪拉則一側身,以幾毫米之差閃過一個直逼喉頭的尖銳爪子。

但我和安琪拉臉上掛著的,卻是跟身體動作完全不搭的驚恐表情。

驚慌之餘,巨螯早以直逼眼前。

「啊!」我驚聲尖叫。身體一個後仰,往後重摔在被太陽晒的硬邦邦的土塊上。

我閉上眼睛,等待致命一擊的道來。

我聽到有東西劃破空氣,發出咻咻聲。「那是怪物的爪子朝我逼近的聲音!」我心想。

我聽到一陣戚礪的吶喊聲。「那是怪物在下手殺我前發出的叫聲!」我又想。

我還聽到……

「等等……如果怪物要殺我……那我怎麼還有時間想那麼多事……聽那麼多聲音……?」這句話我不止用想的,為了再有點真實感,還喃喃唸了出來。

我睜開眼睛,望著眼前的天空。

沒有怪獸、沒有巨螯,只有一片清澈蔚藍的藍天。

我一時之間,不禁有種美麗的幻想,覺得我們還沒起床,而剛剛的事,都只是一場惡夢罷了。

「不要!」響澈雲宵的尖叫聲,將我還沒成形的幻想,硬生生的打碎。

我邊揉著痛死人的背,一邊蒼促的站起來搜尋怪物的蹤跡,還不忘一邊低聲咒罵。

但眼前的景象,卻讓一切瞬間凍結。

安琪拉的眼睛睜的老大,望著一根刺穿她肩膀的爪子,嘴裡含著的,是無聲的尖叫。

她黑曜石般的雙眼充滿了茫然與恐懼;被刺穿的右肩以怪異的角度彎曲著;鮮紅的液體,從穿過安琪拉肩頭、蠍子尾巴上一隻尖銳的刺上流淌而出。

蠍子將尖刺拔出,面向著我,舔了口沾在尖刺上的鮮血,彷彿很滿足的砸砸嘴,半瞇著眼睛邪惡的笑著說:「輪到妳了,小姑娘。」

本能使我向後倒退了幾步,也許是命大吧!因為下一秒,蠍子的尾端的尖刺就這樣掃過了我一秒前所站的位置。

我順手拿起旁邊垃圾場裡一根人家不要的破爛鐵條來阻擋。

結果事實證明──這是對的!

蠍子的攻擊如狂風般的掃來,我勉強以兩手緊握住鐵條來抵擋它的攻擊。僅管如此,我還是受到了像被一整臺水泥攪扮車撞到一樣的衝擊。

「碰!」鐵條隨著巨響,應聲飛走。

哈!真是太好了!我手無寸鐵的單挑一隻畸型變種的忿怒巨蠍,這就是我想要的!

我驚恐的看著眼前的巨形蠍子,心中祈禱著一堆有的沒的的東西,希望真的有「奇跡」會發生。

結果事實證明,我似乎並不怎麼得到神的喜愛。

巨螯如雨點般的打在我身上,它似乎下定決心,在把我殺死前,要先好好的凌虐我一番,所以刻意不用鋒利如刀刃的的那一面攻擊,反而用如鋼鐵般尖硬的甲殼不停的鞭打我。一開始我還會發出慘叫,但久而久之,疼痛漸漸麻木了,喉嚨也漸漸叫不出聲音來了,視線變的糢糊不清。蠍子似乎玩夠了,終於亮出爪子,準備給我致命的一擊。原先的害怕,煞時煙消雲散,其實現在能死,也已經算是種滿足了吧!

巨螯揮下的那一刻,我在蠍子的眼裡看見了倒影,映照出了慘不忍賭的我和安琪拉,就是著個景象,帶給了我最後的力量。

「不!」我的叫聲和安琪拉的重疊,不約而同的,安琪拉的右眼和我的左眼開始閃閃發光,身體,也開始閃現不尋常的藍色光芒。

「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」伴隨光芒而來的,是一陣火燒般的灼熱疼痛。而藍光,也隨著疼痛,發展到了最高點。整個世界,彷彿在藍光之中,無形的暴開了。

我最後聽到的,是開鎖的聲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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